十年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丁诺】背对背拥抱(二)

(二)

公元1397年,卡尔玛联盟成立,由丹.麦、挪.威、瑞.典三个国家组成。15岁的埃里克在丹麦和瑞典的总主教的加冕之下,成为三国共主。但雷厉风行的女王玛格丽特仍然掌有实权。

“从此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加冕仪式结束后,马提亚斯攀着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贝瓦尔德走到了卢卡斯的面前,拍了拍贝瓦尔德的肩膀笑着说道。

卢卡斯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将面前的佳肴推给了身旁的艾米尔。被他领回来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生出了少年的青涩,但还带着孩提的稚嫩。在看到卢卡斯当面送过来的美食时,只是犹豫了一会就又由着孩童天性大快朵颐。

卢卡斯不喜笑,但还是为了应酬陪着马提亚斯喝了不少酒,应付了很多王公贵族。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他自己的脚底生疼,腿也有些酸软。

等到把艾米尔哄睡之后,卢卡斯才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边,听着耳边小精灵叽叽喳喳的议论。他不想理会他们,又累又乏,总归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就在他准备打发小精灵然后自己上床睡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了那个让他心烦的声音。

“亲友,你睡了吗?没睡开一下门吧”

卢卡斯切了一声,颇为不满的挪动到门前,一脸怨念的打开门道“吵死了,死人都能被你叫醒了。”

“嘿嘿嘿。”马提亚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讪讪的说道“我这不是忘了件大事吗?突然想起来了,有点激动。”

卢卡斯点了点头,刚想侧身让他进来就看到马提亚斯摆了摆手道“我在这里就可以了,就不进去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他就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十字发卡,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卢卡斯。“亲友,我们成为联盟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就算是我们结盟的见证。”

“怎么样?好看吗?”

卢卡斯端详着马提亚斯手心里的十字发卡,是水晶制成的。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下闪烁着清亮的光芒,如同北极终年不化的冰川,纯粹洁净。

“我看你的头发老是被风吹乱,想着送你个发卡,固定一下。”马提亚斯解释道,然后在卢卡斯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满怀期待地问道。

“亲友,我能给你带上吗?”

卢卡斯不置可否,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头,将散乱的金色头发暴露在了马提亚斯的面前。

马提亚斯缓缓地抬起手臂,说不出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就好像在圣教祈祷般虔诚似得,将发卡轻轻地别在了卢卡斯柔顺的金色长发上。凑近的时候,他看到了卢卡斯千年没有什么波动如同死水一般的紫罗兰瞳眸,如同石子投入水中一般,泛起了涟漪。

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卢卡斯雪白的脖颈上,引得少年生出一层薄薄的小疙瘩。他微微睁大了自己好看的眼睛,听到自己如同鼓点一般的心跳声。

明明那年在海上,安睡在他怀里的时候,自己也是泰然自若。何时也如那怀春的少女一般有着如同千万只小鹿在里面砰砰乱撞的心脏了呢?

卢卡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马提亚斯交谈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他离开的。等到他意识回神的时候就已经呆坐在床边了。耳边围绕着小精灵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怎么样?卢卡斯,好看吗?”一个小精灵打趣着他没有回答的问题。

“看来马提亚斯对卢卡斯还情有独钟啊。这看起来不像是联盟礼物,倒像个定情信物。”

“卢卡斯,你喜不喜欢马提亚斯啊。”

卢卡斯受不了她们的喧闹,扔下一句“丑死了。”就钻进了被子里,将那群小精灵隔绝在外,小精灵们自讨没趣,一个个嘟囔着嘴不满地离开了。

听着身边议论声渐渐消失,卢卡斯这才轻轻地取下耳边的发卡。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末了,双手合十郑重地将发夹放在心口,轻声道。

“好看。”

公元1523年,瑞典贵族古斯塔夫·瓦萨成为瑞,典国王的后,卡尔马联盟瓦解。

贝瓦尔德走的拖泥带水毫无情面,在一个初春的清晨背着行囊和提诺不辞而别。只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印,似是证明他们来过,又离去。

卢卡斯的心里倒是没有离别的惆怅和伤感,依旧如往日给艾米尔呈上饭菜,看着弟弟吃完冷清的食物后转身交给仆人洗碗。

毕竟他们的生活也很是拮据,日子每况愈下。和贝瓦尔德的战争弄得是生灵涂炭,窗外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树木倒也照应了当下的局面。

卢卡斯对于贝瓦尔德离开的原因并不感兴趣,无非是皇室的矛盾和那场突如其来的成为导火索的惨案。暴乱中处死了多少瑞典贵族,卢卡斯并不清楚。他向来知道克里斯蒂安二世的残暴统治,对那些枉死的贵族也只能留下一句叹息。

毕竟这就是现实,马提亚斯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让他看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他早晚都是会知道的,会明白的。成为国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不应该有太多的情感。

只是偶尔还会想起提诺腼腆亲切的微笑,如同春日和煦的暖阳,春风化雨般洒在身上。只是偶尔会想起贝瓦尔德浮现在嘴角阴森的笑容,虽然有时会打个寒颤,但总好多再也不见。

如果不是国家,没有利益,是不是会成为朋友。

卢卡斯摇了摇头,用手帕擦掉艾米尔嘴角的饭粒,哄着他回屋学习知识去了。自己则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看着雕梁画栋的天花板暗自出神,静等着马提亚斯回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像极了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不过他也不介意这些。男欢女爱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是多么的卑微,连活着都是卑微的,身后还有无数穷困潦倒的百姓。情爱,听起来是多么的奢侈。

卢卡斯谢绝了仆人回房的请求,静等了一会,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马提亚斯回来了,他的长袍上沾满了风雪,连同金色翘起的头发,此刻也被雪水打湿。卢卡斯接过仆人手中的毛巾扔到了他脸上,嘴上满是抱怨这个死蠢货竟然不知道避避风雪。

“这不想着开春了雪会小吗?下次注意下次注意。”马提亚斯用毛巾胡乱的揉着头发,笑的如同夏日难道一见的灿阳讨好着卢卡斯。并在对方递上饭菜的时候乖巧的接过去,安安静静地吃饭。

厅堂一下子静了下来,卢卡斯就着这难得安静,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狼吞虎咽毫无贵族形象的马提亚斯。

他的眼窝深陷,眼睛里布满了红丝。脸色暗黄,唇上的胡须似是多日没有打理,凌凌乱乱的贴在主人的脸上。

他应该也很辛苦吧。卢卡斯暗自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连绵的征战和贝瓦尔德的起义。其实他也很累,只是在强撑着罢了。

想到这里,卢卡斯的眼眸中浮现了出了温柔的神色。起身拍了拍马提亚斯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去帮他处理政务了,让他自己随便吃。

“等等。”令他没想到的是,马提亚斯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留下来陪我一会。”出口的是满满的撒娇的语气。

卢卡斯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想挣脱他给他一个拳头。却还是抵挡不住他的撒娇耍泼,选择留在了他身边。

“干嘛啊,死蠢货。”卢卡斯挣了挣自己的手腕。“政事很多的你不知道吗?”

“知道。”可马提亚斯就是不松手,还越拽越紧。“陪我一会嘛,就一会。”

卢卡斯甩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被马提亚斯给无视了。

他拽着他手腕好一阵子,时间长到卢卡斯都以为这个蠢货是不是猝死了的时候,听到了他诺诺的一句话。

“诺子,让我抱一会。”声音不大,和往日的北欧霸主大相径庭,颇有几分偃旗息鼓的势态。卢卡斯本想着拒绝,紧接着就被人不容置喙的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个人的怀抱很暖,好似夏日午后的阳光,又似冬日温润的太阳。马提亚斯把头深深地埋在卢卡斯瘦弱的肩膀上,攀着后背的手臂也暗自收紧,似是要将他揉入血脉。

“诺子,他们都走了……我……我只剩你了。”

不可一世骄傲的北欧王者此时脆弱的如同一个失去玩具的孩童,抱着自己最后的最珍视的玩具不忍分开。

都是人,国家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坚强的如同铜墙铁壁。

其实在心里,马提亚斯也把贝瓦尔德当成了朋友吧,哪怕他们关系一直不好。其实,贝瓦尔德离去,马提亚斯也很伤心吧。摒弃国家,只谈个人,他也很珍视这段相处的岁月吧。

想到这里,卢卡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抱住了马提亚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大哥,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有的时候卢卡斯会觉得他和马提亚斯就如同在北极茫茫雪原中迷路的旅人,他乡遇故知,彼此拥抱,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社会中,夺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彼此搀扶着,一同走向他们所期待的,美好的未来。

哪怕他只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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